就在蒙绪为等待晚饭而煎熬时,地牢的大门被打开了,两个上丁押着缎桥下堂的十几男女走了进来,蒙绪还以为晚饭提前到了,扒这铁栏往门口的方向张望,可是看着觉得不太对劲,平时送晚餐来的都是一个下丁小哥,这一次在逆光下却是人头攒动的。
待到一行人走到近处,蒙绪才看清了他们。
“小平!李子!庚叔,你们也被抓来了啊。”看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,蒙绪早料道了红葡的事情会牵连到缎桥堂口的兄弟们,“红葡呢?抓到她了吗!”
小平和李子都低垂着头,只有庚叔微微抬头,用浑浊的目光看了牢房里的蒙绪一眼,然后摇了摇头。
“那母夜叉漏夜跑了!我们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,红葡她根本就是个教团的魔女,你就别指望她了,那娘们根本就不是我们商会的人。”排在庚叔身后的瘌痢头冒出声音来,他还以为蒙绪不知道其中情况,之所以会问到红葡,是在指望她能向会长求情什么的。
蒙绪听后低下眼帘,神情有些落寞。
“没事的,只要大家是清白的,会长肯定不会平白让我们蒙冤。”这时庚叔终于出声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。
随着铁牢开启关合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内响起,片刻之后缎桥下堂的十几伙计和女客都被关入了牢中。
在两个上丁给最后一个牢房上锁之后,简略交谈了几句就走向地牢大门的方向准备离去,而蒙绪还扒在铁栏后面,在两人经过时传出一声幽幽的声音,“两位大哥......晚饭...该是上晚饭的时间了吧。”
两上丁停下脚步,饶有兴致地看着牢里的年轻人,其中一人笑道:“我说你是在牢里吃多了吧,这才什么时候就想着吃晚饭了。”
“这还没到吃饭的点吗?”蒙绪实在饿得快要虚脱了,感觉好似几天没有吃饭似的,看来是先前邪神能力用得太过了。
“现在还未到未时呢,想吃饭?等着吧。”撂下这句话和一个鄙夷的目光后,另一个上丁率先走开了,剩下的上丁哼笑一声,追了上去。
蒙绪闭上双眼,躺到在草席上,耳边能听见那两个上丁的说话声。
“吃晚饭,哼哼。”
“我看他就是在牢里头闲得,吃那么多还饿得快。”
“就是,我们这些人跑上跑下忙前忙后的,还未觉得饿呢。”
“会长大人就是对这些吃白饭的家伙太仁慈了,依我说就该把这些垃圾统统扫地出门!”
……
“保你这爱徒从地牢里头出来,再让她进未队,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,三叔。”
李终煦扶着额支在书桌上,另一手上的毛笔僵在空气中,在他的面前,正是李元坤和他的徒弟高夕。
李元坤拉着高夕凑上前来,笑呵呵道:“唉——你就当孝顺孝顺你这个三叔行不行?你爹娘走得早,我和二哥可一直把你当自己亲儿子一般对待的呀。”
“那这位难道又是您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不成?”李终煦合上双眼。
“瞧你说的,我给商会看了几十年的夜,哪有机会犯什么错误呀。高夕这孩子是我的徒弟,我也当亲闺女一样对待,那她就算你的妹妹,她的相好也就是你妹夫,你说该不该放!”
李终煦默然,要论强词夺理、胡搅蛮缠,他是对这三叔佩服得五体投地,三言两语间就将他和一个陌生人攀上了兄妹亲戚的关系,佩服得他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。
他摇头,李元坤却上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,“我的侄啊,你说哪里有把自己妹夫关到牢里的道理呀,况且会规帮条他一个也没犯对吧。”
“红葡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调查,一天之内你就让我放走两个相关人,叫我怎么向商会长老们交代呀。”李终煦把手抽了出来,想到那些长老们一副讨债的面孔,他的脑仁就开始疼了起来。“再说了,攀亲这招已经不好使了,您老给我找的兄弟姐妹都足够另外组一支商队的了。”
李元坤不置信:“你会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通报长老会?我才不信呢!”
“会长,求求您放了蒙绪吧,我们对红葡之事确实是一无所知。”杵在一旁的高夕也终于开口了,就在她将要跪地叩拜的时候,李终煦摆手阻止了她:“慢着,别动不动就跪来拜去的,红葡之事有待调查,待到商会的调查有了结果,证明他是清白的,我自然会放他出来。最多十天半个月,而且商会的地牢干净卫生,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,你们不用担心他会怎么样,说不定出来还能胖一圈呢。”
“可到他出来时候未队怕是已经组建出商了,你这样办可会耽误这孩子的前程啊。”李元坤紧张道,他也知道商会这地牢是个养人的地方,可关键还是在这重建的商队上。
没有了前程,吃再白再胖也是没用的。
李终煦算是明白了这两人为何着急来给这蒙绪求情了。
“那你们可算来迟了一步,未队已经组好了。再说了,商会也有商会的规矩,我这样办可没有一点错。”
“你可别扯谎骗你三叔我啊,我刚刚看了你桌上的未队名册,才八十四人,正差一个。”
李终煦瞟到桌子上打开的名册,也不遮掩,扯起嘴角一笑,“第八十五人会有,只不过不是他。”
李元坤和高夕都有些讶异,元坤追问道:“可你不是已经把筛下来的人遣回去了吗?哪里还有别的人选,难道还要在上丁里面挑?”
“这一点就不是三叔您需要关心的了。”李终煦站起了身,收拾了些文书就准备走,看着三叔欲言又止的样子,他笑了笑道,“三叔,我还是那句话,违反会规的事情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。”
李元坤一屁股坐到桌前的椅子上,对着一旁空气撇了撇嘴道:“要还是元志大哥坐在这个位置上,他定会听我的。”
高夕显得十分失落,喃喃道:“事不过三,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……”
这两句话自然飘进了李终煦的耳朵里,他心里是哭笑不得,三叔连自己的老爹都搬出来了,还有那女孩也是盈盈欲哭的模样。
此时他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,却在心里改换了主意。他找出一纸书信,简略扫过一眼,装作无奈地说:
“好吧,别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了,我也知道蒙绪这人的嫌疑不大,但是单凭他那被女孩追着打的身手,也进不了未队。不过,我可以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将功补过,若他能帮我解决眼前这问题,我无妨考虑一下让他成为未队的第八十六个人。”说完他把信纸叠好,收进衣袖里。
高夕听后眼中放光,连忙问:“什么任务?”
李元坤的老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,和道:“别出什么难题啊。”
李终煦打开柜锁,从中取出一个木盒,打开盒盖,一个青铜球正躺在红布当中。“这世上,没有不历险就能成功的事情。”
与此同时,在地牢里。
蒙绪肚子里发出的抱怨声整个地牢都听见了,他有些不好意思,可还是坚持扒着铁栏,一个劲地瞅着远处的地牢大门,那眼神好像要把牢门望穿似的。
其他人开始时还暗暗咬指,心里奇怪,说蒙绪这小子怎么一副三天未吃饭的样子,这牢里头该不会是在虐待囚徒吧!
不过担忧始终消磨不了时间,很快他们就聚在一块议论起了红葡来,小平和李子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,他们和瘌痢头聚在一起忿忿地咒骂。
“该死的红葡,平日里就待我们刻薄,扒皮的婆娘,不得好死。”
“哪天要给我逮着她,定叫她生不如死!”
“魔教的人你还能斗得过?”
“魔教就魔教,我们几人联手,还制服不了个臭娘们?”
“对,我早看出她有问题了,就她颈上戴的黑木链子,邪气得很,我们早该把她擒了押到总会来的,说不定还有重赏呢!”
…….
咒骂最后变成了无用的臆想和马后炮,庚叔似乎受不了了,挪到了蒙绪斜对面的铁栏前。
“喂!小子。”
“嗯?”蒙绪无力地耷拉着脑袋。
“饿了?”
“嗯。”他勉强抬眼看了过去。
“我这儿有些干饼,你拿去先垫着肚子吧。”
听到吃的,蒙绪立即两眼放光,原本瘫在地上的身体也犹如回光返照般地弹了起来,望着庚叔所在地方向,两块干饼凌空降下,他精准地接住,朝庚叔呵呵笑了两声:“多谢啦庚叔,这饼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啊,等出了这地牢,我请你去茶馆吃些好的。”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剥开了干饼外面的纸皮,话音刚落就拿着饼猛啃起来。
庚叔也终于挤出了些笑容,“慢些吃,小心噎着。”
干饼吃起来终究是太干,他起身回到茶桌前准备倒一杯茶水,这时就听远处突然传来了金属碰撞摩擦到声音,随后一道刺眼的白芒投到了他的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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